这里是CW未命名色彩。

整理 | 石皱 音君

图源 | 网络

制作 | 王奇奇

1. 关于6B4T的讨论——

这是偏激的吗？它是否是在“用魔法打败魔法”？

白塔首先发起了关于6B4T的讨论。6B是在不结婚、不生育、不恋爱、不做爱的4B基础上增加了不购买厌女产品和单女互助，4T是脱束身衣、脱宗教、脱御宅文化、脱偶像。白塔认为，6B4T的主张有与女性乌托邦类似的性别分离色彩，是一种把自己排除于性别概念当中的呼吁。

Alex认为，6B4T是一种“用魔法打败魔法”的主张。当下，我们生活在严重对立与压迫的世界，虽然我们的最终理想是建立性别平等的社会，消解性别对立、甚至消解性别这个概念，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，很难去只通过一些平和的诉求，去说服现在的既得利益者放弃他们的特权。因此她认为，这种说法虽然看起来像是对顺直女的道德绑架，但它实际上也是一种应对男权社会、实在没有办法的下下策。

对于“6B4T”是否使一种偏激的主张，付檐军则认为，6B4T并不是道德绑架，它是一部分女性主义者的自我约束，没有伤害或侵犯他人，也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措施。它并不极端，而相反是一种边缘的、温和的主张。投毒并不是6B4T的主张，不能因此就否定6B4T，亚伦·强森在《性别打结》中表示，同样的过错，权力下位者犯错就容易被上升为群体特征，权力上位者犯错仅会被看作个人过错。付檐军认为，6B4T就是亚伦·强森所说的权力下位者。

秋和补充道，6B4T运动集结了很多二十代、三十代的年轻女性加入，这并非出于道德绑架，而是因为她们的女性意识觉醒，使她们认识到自己的生存空间已经被男权社会压得透不过气，她们愿意牺牲一些个人的权利来换取自由。穿不穿bra、穿不穿塑身衣、要不要结婚，和女性的生存空间相比，是看起来很无关紧要的事情。从这个角度而言，6B4T能够温和地将女性拉拢成一个团体，可以被看作一种将女性团结起来的武器。

2. 如果真的能够建设一个女性乌托邦，

你认为它会是什么样的？

在新的女性乌托邦里，它会有怎样的新道德、新秩序？女性乌托邦需不需要暴力机关呢？如果需要的话，它们会是怎么样的存在？政府机关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？女性乌托邦里会使用什么样的体制？

在这个问题上，有嘉宾表现出了明显的悲观情绪。梦发言说，在美国反堕胎草案引发强烈争议的当下，身处性别压迫严重的社会，她甚至很难想象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。如果让她来构想的话，她认为在这样的社会里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过的生活，类似于共产主义。

凌云认为，也不一定非要构想一个美好的世界。我们既然建立了乌托邦，最先到来这里的人肯定对乌托邦是有着自己的美好构想。所以刚开始，乌托邦可能并不会有一个很完美的答案，可能大家都是独立的、有自己想法、过着自己生活的，可能会呈现一种混沌但善良的状态。在不断的发展过程中，可能会出现一些细节的矛盾，然后大家再去逐步地制定规则，这样也算是我们在制定一个新的规则，打破原有的父权社会，对我们旧的思想道德约束和社会规训重新反思。我们可以在从混乱善良到秩序善良的过程中，重新去构建我们自己的规则。可能一时半会大家很难想到一个直接的答案，但也不用过于悲观，我们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，总会让走这条路的人越来越多，也会让这条路越来越宽敞。

事实上，虽然讨论时大家陷入了沉默，但在辩论过程中，嘉宾们其实已经分享了许多对于女性乌托邦的构想。观众铃鼓提到许了多有意思的问题，例如女性乌托邦里还需不需要穿泳衣？婆媳关系如何处理？秋和援引了《她的国》中对女性乌托邦的描述，认为它在工业或者科技上面可能不如外界的社会，但是在生存条件方面，是可以自给自足的。Eee以ACG作品为例，认为女性乌托邦也可以像是芳文社的轻音少女或者东方project一类的作品，是一个彻底消解性别的纯女性世界。

在这个基础上，星球冰畅想，女性乌托邦里每天可不可能有一个听起来很可笑但是很好玩的规则？比如说，星期天是裸体日，所有人都可以不用穿衣服。而最痛苦的星期一可以是公主日，每个人都可以变装。我们可以大胆设想这种滑稽的规则，因为乌托邦存在的目的并不是让我们照搬旧社会，而是作为一张全新的白纸，等待我们涂鸦。我们不用因为害怕变得愚蠢，而放弃尝试新的可能。

3. 在父权社会里，我们应该如何看待男性？

男性对于女性的理解和共情是否可能？

枣糕提出，不能否认的是，political lesbian里存在一些自我不和谐的顺性别异性恋女性。对于她们而言，女权主义应该在何种程度上指导自己的生活？在生活中，女性女权主义者又应当如何与另一种性别相处？

白塔以散文集《Bad Feminist》为例，书中提到作者作为顺性别直女，遇到了许多问题。她发现自己的生活方式，和常规意义上女性主义的一些理念有着很大的不同。譬如，作者很喜欢听hip hop，然而说唱的词自然而然地包括许多厌女的部分，在潜意识里，她会有自己作为顺直女被侮辱的感觉。同样，她很喜欢粉色，然而粉色有时会被一部分女权主义者诟病，认为它是一个强加在女性身上的想法。这个作者最后提到，作为一个黑人顺性别异性恋女性，在理解女性主义运动的时候，她所持的身份是一个不那么正统的女性主义者，也许这个身份本身也能够作为她自己女性意识觉醒的基础。因此，白塔认为，我们没有必要拘泥于女性主义内部意识形态的问题，而去拘束很多甚至还没有觉醒女性意识的人去支持男女平权的运动。

阿森指出，在一个女性主义者选择政治女同身份的时候，其实默认了她对于异性恋关系的否定，她会拒绝与异性发生亲密关系，或者说抵制自己的异性恋取向。同样地，当一个顺女选择进入女同乌托邦的时候，她其实已经是在权衡之后，对她自身异性恋性倾向的一个抵制了。Alex认为，政治女同可能是一种折中的办法，对顺直女来说，她毕竟没有办法强行把自己掰弯，但是由于自己的厌男心理，她会选择political lesbian的身份认同，不一定是一种抵制，但至少是一种折中的办法。

白塔作为双性恋，提出了自己的解释。她认为，许多双性恋女性之所以还保有双性恋的身份，是因为“I tolerate men because I'm attracted to them（我只是因为性吸引力才容忍男性的存在）”，而不是因为有多喜欢男人，或者向往与男性的浪漫关系。从另一方面而言，顺直女选择政治女同的身份时，在一定情况下是会阻隔自己对于异性浪漫恋爱的幻想的。她的许多朋友在接受女性主义的想法之后，的确会对异性恋的浪漫恋爱有一定抗拒。她赞同Alex的看法，认为political lesbian是一种折衷的状态。

ly提问说，作为双性恋，她喜欢现在通常认为man一点的男性，然而这样的男性是否会更加无法进行思想上的沟通？付檐军认为，应该教育他、改造他，就像上野千鹤子在《从零开始的女性主义》中说的“一人一杀”。对于男性是否能够理解女性、男性是否能够被改造的问题，大家也展开了热烈的讨论。

虽然有嘉宾认为，男性很难改变自己的想法，但也有持积极态度的嘉宾。白塔认为，教育、改造男性是可能的，她以自己为例，提到由于自己的灌输，身边的一位男性朋友在女性问题上已经有了很多不一样的想法，他本身其实也并没有过多的男性凝视。她呼吁大家不要对改造男性失去信心，即使能说动的只有一小部分。星球冰也提到《亲密关系》中的说法，改造伴侣的成功程度取决于人的信念，有时候你可能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改造他，但是一旦你对他有极强的信念感和好感之时，其实改变已经在发生了。但如果你放弃相信他，决定要厌恶他，那么改变就不会发生。

星球冰也分享了自己的经历。她认为自己是精神上的双性恋，实际上的异性恋，因为她对女生没办法产生性趣，但却对女性群体抱有发自内心的喜爱和亲切。她将自己的心理状态归结为“厌男”，并且觉得political lesbian也好，还是现在对着微博上的图片说“姐姐好帅，姐姐好美，姐姐我可以”的直女们也好，一方面被社会的审美所影响，另一方面也基于这种厌男情绪。她认为，厌男实际上是“对于男权社会不安全感的一种反射”。

ChrisLeo表示，当我们的厌男情绪影响到了我们与家人、身边的朋友同事之间交流的时候，是需要注意的。她分享了自己的经历，在她和父亲的交流中，她总是会觉得他的很多行为、话语体系都完全是在男权社会建构下的，她会很自觉地梳理出它里面所含有的权力压迫，但可能在个人层面上而言，这只是她的父亲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所造成的误解而已。星球冰也以自己举例，认为长期的厌男情绪会让人不自觉地表现出专制、强势还有党同伐异的倾向，似乎反而变得更男权了。

还有更多嘉宾也对厌男情绪分享了自己的观点。Wenwen认为，大家不用把自己的语言暴力化，它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大的影响力，我们不需要过度反思自己做的许多事情。梦表示，我们实际上是男权社会下的边缘人群，在结构下压迫的大环境下，我们没有必要反思自己是不是过激。每个人都说自己厌男，但我们是否其实本质上是在厌女呢？上野千鹤子对于厌女的定义在于女性的物化，它并不是讨厌女性，而是没有站在女性的角度思考。从这个角度而言，我们更需要反思的是自己身上存在的许多不自觉的厌女倾向，而那是比起厌男更加需要我们重视的。